法国议会通过“深度睡眠”法草案

法国国民议会(下议院)3月17日以436票支持、34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由社会党议员阿兰·克拉埃斯与人民运动联盟议员让·雷奥内蒂组织起草的“深度睡眠”法草案。这项草案按照“死亡之前进入睡眠以避免痛苦”的说辞,允许在已经进入生命晚期的绝症患者提出要求的情况下,对其采取深度安眠措施直至其生命终止。这一举措既回应了部分民意,以让绝症晚期病人无痛苦、有尊严地离世,又避免了“协助性自杀”与“安乐死”可能引发的争议

新法尊重患者选择及意愿

按照法国国民议会3月17日通过的新法草案,病人在他们进入生命晚期并遭受痛苦时,医生有权应患者请求给其持续镇静以进入深度睡眠,直至其死亡。实际上,这项措施允许患者请求全身麻醉数小时或数天全身麻醉,直到死的那一刻。前提是就短期看,患者已经生命垂危。

新法也允许人们做出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声明或“生前遗嘱”。如果患者已经失去表达或者判断的能力,医生有权遵循这些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来实施“深度睡眠”以免除患者的痛苦。这些声明此前在法国已经存在,但有效期只有三年,且医生可以自由地忽略它们。

提案同时对医生职责提出更严格要求,他们必须尊重病人事先表达出的不接受无休止抢救措施的意见。这两项内容都是自2005年起生效执行的相关法案中所没有的。根据这项提案,医生可以在特定条件下,听从病人要求,使用镇痛药物,让病人进入深度的持续安眠状态,直至生命结束。虽然在法国安乐死尚未合法化,但该国2005年通过的莱奥奈蒂法允许“被安乐死”,即终止治疗。

在阐述新法的突破时,法国总统奥朗德称,当前的法律太过注重医生的分析,而没有考虑患者的意愿。不过,奥朗德并未建议注射致命的镇静剂,也在表述中避免使用“安乐死”和“协助自杀”等字眼。“这些建议主要是为避免患者的痛苦,尊重他们的选择和意愿,”奥朗德说。

“安乐死”仍是敏感地带

安乐死是否合法化,在法国朝野一直是个存在争议的话题,但是该国政府已经表示,法律将给予绝症患者对其生命更多的选择权。

法国在2005年将“被动安乐死”(即撤掉维持生命的治疗)合法化,但政府表示除非大部分民众支持,否则,将不会允许真正的“安乐死”或者“协助自杀”。

隶属于社会党的奥朗德于2012年当选总统前曾承诺将通过新的死亡权利法案,弥补莱奥奈蒂法的不足。

奥朗德称,新法意味着,如果病人生命垂危,任何治疗手段都已无效或者会造成更多痛苦的话,医生可给病人注射镇静剂。而如果病人无法独自决定,那么医生在咨询后,有义务终止治疗,因为这种治疗只是人为维持病人的生存。奥朗德还表示,如果病人在重病之前或期间明确表示他们希望如何死亡,医生应该考虑这些建议。

即使这样,新法律也依旧面临着支持安乐死人士和与奥朗德同属社会党的人士的批评。他们认为,这距离2012年奥朗德总统竞选时承诺的“新的死亡权利法案”还远远不够。深度睡眠的状态是不可逆转的,但它与“协助自杀”和“安乐死”有所不同,因为它的死亡时间不能确定。保守派的天主教徒和其他的反对者也表示,法国不应进一步促进安乐死的合法化。因此,“深度睡眠”法在继奥朗德政府2012年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之后引发了巨大的街头游行示威。

目前除比利时、荷兰和瑞士外,世界上很少有国家明文规定允许“安乐死”或“协助自杀”。不过,安乐死在法国一直有争议,焦点在于绝症患者在生命最后阶段是否应该终结生命。因此,法国政府希望避免这个充满争议的社会问题,即坚决拒绝“安乐死合法化”的说法。

96%民众支持“深度睡眠”法

民调显示,很多法国民众都支持让身患绝症而且已经进入生命晚期的病人有尊严地离世。近年来因帮助病人死亡而获罪的医生多数被判缓刑。

2013年,一对法国高龄夫妇选择在一家巴黎豪华酒店自杀,并留下遗书解释称他们想要有尊严地死去。此事让安乐死问题获得高度关注。

奥朗德称,新法条款是基于现实考虑且经过综合权衡,旨在结束生命最后阶段患者的痛苦,尊重其意愿,允许他们有尊严地死亡。

法国民调公司BVA近日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也显示,96%的法国民众支持“深度睡眠”法案,即使在病人已无法表达自身意愿、由医生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情况下,民意支持率也仍然高达88%。80%的法国人认为法律应该更进一步,希望安乐死合法化。但奥朗德政府显然在经历了同性婚姻法案的社会大辩论之后,不想在政府支持率低迷的情况下,再引发新的社会大辩论。

议案提出之后,反对声音最大的不是议会内部人员,而是法国的宗教界人士。法国的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领袖共同签署了一封信函,反对目前呼声越来越高的新法,要求有关安乐死的法律修订必须尊重生命、尊重临终病人自然的生存和死亡权利,不能刻意缩减生命或是决定他们被死亡的时间。

新法出台有待参议院审议

法国国民议会本月17日一读通过的新法案只是部分兑现了奥朗德竞选时的诺言。不少人指责法案既不允许辅助性自杀,也没有允许安乐死。

据报道,新法案在获得国民议会大多数议员支持下顺利通过,反安乐死的组织批评本次法案是“掩蔽的安乐死”,但支持安乐死的人反驳道,这次法案并不彻底,这样的“深度睡眠”最终或令绝症患者因“饥饿或干渴”而死。

在新法审议过程中,一些绿党议员、左翼党派议员、部分社会党议员以及人民运动联盟议员共46人在投票中选择弃权,因为法案没有接受他们各自提出的将“辅助性自杀医疗”手段合法化的修正案提案。

还有报道称,在法国国民议会表决过程中,一群人突然把写有“拒绝安乐死”的纸张抛入议会大堂,令议会表决一度中断。可见这一法案的出台也进一步加剧了法国国内对是否应让安乐死完全合法化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