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性角度瞭望财务制度

每个有经济活动的正式组织为什么需要财务制度？在浩瀚的财务管理文献中，可以寻找到许多答案。比如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组织财务管理需要财务制度。其实这个说法并不深刻、准确。组织是由人组成的，大家在组织中工作、生活，都有自己的财务利益诉求，人与人之间还会发生财务利益冲突和纠纷，而财务制度乃是最有效的财务利益均衡机制，它能够避免人们陷入财务利益纷争的泥潭。

财务制度源于人性

如果继续追问为什么会产生财务利益纷争？可能就不得不追溯到财务制度根源性问题——人性。财务制度起源于人性，目的也回归于人性。财务制度的设计是建立在一定的人性假设的基础上的。历史上有人性善假设、人性恶假设、人性善恶混假设、人性无善恶假设等。坚持不同的人性假设，设计出来的财务制度就会有所不同。

如果坚持人性善假设，财务制度往往不需要财务监督，不需要内部财务牵制，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大家不会为了财务利益进行斗争，每个人都是谦谦君子，不会贪污盗窃，不会损公肥私。如果坚持人性恶假设，财务制度就需要严格财务监督，需要内部财务牵制，要严防贪污盗窃、损公肥私行为。如果坚持人性善恶混假设，财务制度就需要让好人得好报、恶人得恶报，对好人财务制度就可以松点，对恶人财务制度就应当紧点，财务制度的制定和执行都应当有一定的灵活性。如果坚持人性无善恶假设，财务制度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性都需要重新考虑。

从现实生活来看人具有多面性、复杂性，既有善良的一面，也有贪婪、堕落、恶的一面，还有无所谓善恶的平常一面。这种对人性的多面观察，有助于我们对财务制度功能的认识，并提升财务制度在财务管理和社会管理中的地位和作用。财务制度其实就是想用人性中的善来抑制人性中的恶，通过汇聚人性中善的财务正能量限制人性中恶的私利冲动，以促进有利于最大多数人的财务利益，促进组织共同体的健康发展。因此现实的财务制度是按照人性的复杂性假设进行设计的，财务制度的运行往往有较高的成本，但只要控制得当，其收益还是很大的。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人性都善，但也不能假定每个人人性都恶，人性善恶有时也会起变化，也会在外部环境的变化下发生改变。

每一个组织要想具有合法性和合理性，其财务制度就必须使人抑恶扬善。财务制度要保障人们的合法合理的财务利益，要限制人们的不合法、不合理的财务利益诉求。比如企业筹资是常见的财务活动，如何筹资国家有财务制度规定，企业也应当有相应的财务制度。筹资必须用在合法、合理的财务活动当中。如果把筹资当成圈钱工具，甚至诈骗，造成他人财务损失，这就应当在国家和企业层面的财务制度上严格加以限制和严厉制裁。企业内部财务分配也如此，现在有一些企业搞内部股票期权激励，高管拿天价高薪，也有内部财务制度规定。这就要问这样的财务制度合理吗？有利于大多数人的财务利益吗？有利于人性改善、提高吗？有利于社会和谐进步吗？因此，不是什么样的财务制度都具有合理性的。

上市公司方大特钢（600507）的钟崇武，最近成为年薪增幅最快的董事长。2011年，钟崇武的年薪为200万元，但到了2012年，钟崇武的年薪已一骑绝尘达到1516.7万元，排名董事长薪酬第二名。不过，方大特钢的年报显示，公司2012年的净利润为5.23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27.6%。这让人有点说不过去，利润大幅度下降，但董事长薪酬却惊人增加。这也说明该公司的财务制度存在一定问题。到2013年，董事长年薪达1973.54万元，较上年增长30.12%，成了新科状元，公司其他6名高管的年薪在200万元至400万元之间。公司2013年的净利润为5.63亿元，较上年增长7.64%。董事长钟崇武的年薪与公司业绩增长并不同步。

方大特钢董事长及其他高管、中层干部、骨干员工、劳动模范、突出贡献人员持有公司一部分股份。公司实施了股票期权激励计划，每次有十几人获得数量比较大的股票期权，还有100多人也获得了股票期权。虽然方大特钢在钢铁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取得了不错的业绩，2010年，在岗员工（不含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年人均收入达到4.2万元，同比增长45%；2011年达到5.23万元，同比增长24.52%。单纯看员工收入增长还是不错的，但相比企业高管的收入，差距还是十分巨大的。这与国有控股企业的身份、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与企业高管大都是共产党员这一特殊状况，是不相符的，这样的财务分配制度是有问题的，需要妥善加以解决。

财务防御系统

国有控股企业的高管与普通员工的收入差距不应该太大，这个原则一定要坚持。别忘了，高管们还有职务消费等大量的隐性收入，有的灰色收入非常惊人。过大的收入差距，已经成为社会不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其负面影响将破坏社会主义制度。加强国有控股企业的财务制度建设，特别是对领导班子的财务监管制度建设刻不容缓。

民主理财需要通过制定财务制度来体现，财务制度要体现组织中大多数人的意志，形成体现公意的公共财务理性，最大限度地促进和彰显善良。这样的财务制度才有群众基础，才有正当性、合法性，才有道德依据。

很长一段时期，许多单位一部分有一定权力的人公款消费、铺张浪费非常严重，变相侵吞公款、国有资产屡见不鲜，财务制度对此基本上是形同虚设，各种假发票都能够报销，假发票市场红火，腐败现象蔓延，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中央治理“四风”、出台“八项规定”的重要原因。

如果财务制度把本应该管住的事管好了，也不至于歪风邪气如此猖獗。如果各个单位的财务制度能够透明、各种财务支出也能够透明，经得起外部检查和单位内部职工的叫板，内部职工也没有被穿小鞋之顾虑，各种财务腐败现象就会减少。

还有一些单位自己都做假账，它的财务制度的约束力可想而知。比如有的单位打着为职工搞福利的旗号，让职工搞各种发票报销，既少交了不少所得税，也出现了大量假发票问题。表面上看笼络了人心，有关部门就是查出来，因为法不责众，往往也不了了之。但其长期的社会后果却非常不好，人人都可能变成造假分子。如果财务制度上对造假账、搞假发票报销的单位领导严加惩罚，这类现象就会大大减少。

财务制度的制定有赖于对人性的考量，财务制度的执行，人性的因素也至关重要。组织中人性善的力量强大时，财务制度的执行往往顺风顺水，人与人之间的财务关系也比较和谐，各种财务管理工作也容易开展，人们的财务行为也比较规范，财务活动效果往往也比较显着；组织中人性恶的力量强大时，财务制度往往形同虚设，突破财务制度、破坏财务制度现象就会出现，“搭便车”、“法不责众”、“趋利避害”、“铺张浪费”就会成为常态。久而久之，财务分配不公、贪污盗窃、侵吞他人财务利益的现象就会发生，人与人之间的财务关系就会很紧张，一部分人与另一部分人就会进行激烈的斗争，财务控制权的争夺成为财务工作的重点，组织将遭到破坏，人们将失去共同的工作和生活家园。

财务制度的制定和执行就是面对人性的一种“财务防御系统”，它要利用人性中善的一面、遏制人性中恶的一面，促进组织中公共财务利益的积累。组织中的财务制度要想得到昌明，就需要彰显人性的善良，拓展人类公共理性空间。财务制度只要自身做到正大光明，组织中的领导带头执行财务制度，财务制度就会有美好前景。

（作者单位：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中国内部控制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