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心中的灯
——访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会长吴启龙
2019年，对于吴昌顺、吴启龙父子两人而言，是值得铭记的一年。这一年，一个是年过九旬、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获授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一个是作为海外华侨华人的代表，受邀赴京观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仪式。对于这样的荣耀，吴昌顺老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当儿子吴启龙参加观礼回融省亲、双脚一踏入家门，老父亲吴昌顺就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纪念章挂在胸前，拉着吴启龙一起合影留念。
这是一张幸福的合影，一张具有纪念意义的合影，一张真实传承着爱国情怀的两代福清人的合影……受访者供图 一 1967年，吴启龙出生在福清高山镇，家有兄弟姐妹5人。父亲是当时的乡镇干部，家庭生活还算殷实，因为吴启龙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对他都有所宠爱。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即使是生活衣食无忧的福清人，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也会养成自立自强的性格。又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天赋，福清人好像与生俱来就会做生意，他们大多踏实、勤奋，还有很强的悟性，他们所有的生意经都是从实践中得来，而这些经验都是从幼年时就开始积累了。几乎每个福清男孩到了十五六岁时，都会想有个自己的事业，哪怕只是一点小本生意，吴启龙也是如此。初中毕业后，吴启龙就在福清城关开了一家服装店，后来又开了一家手表店。 那时，吴启龙虽从老家高山镇来到了县城，但还没有实现他心中真正想要的“远走高飞”，所做生意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小试牛刀，他等待的是机会。 翻看那些为人所熟悉的福清人的过往历史，是一部部创业史、奋斗史，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选择去了海外打拼。这些历史、这些故事渐渐地成为了福清的一种特殊文化，一种特色传承，更成就了当地人融和向阳、搏拼天下的福清精神。 受此种氛围的感染，正是年轻气盛的吴启龙也时时想着，要到海外打拼一番。
2019年10月1日，吴启龙受邀赴京参加国庆70周年纪念活动。受访者供图 二 在福清，家家户户都与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吴启龙的爷爷奶奶是印尼华侨，几个伯父叔父也都侨居海外， 早期的福清华侨主要是前往东南亚一带谋生，选择到印尼的尤其多。按一般的“套路”，首次出国的人最好是选择有亲戚朋友在的国家，这样方便照应，可以得到更多帮助，也可以更快地融入当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日本还鲜有福清人，但当吴启龙得知有去日本留学的机会时，不假思索就办了报名手续，然后直至签证拿到手后，才告诉家人这个消息。独自踏足一个陌生的国家是需要勇气的。 父亲知道儿子要去日本，很是不解，心里甚至还有点纠结。不仅是因为他对日本有些刻板印象，还因为到日本留学的种种费用不低，折合人民币需要1万多元，这在当时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那时的“万元户”还是极少的。虽然父亲不希望吴启龙出国，但吴启龙却得到了母亲的首肯，她向亲戚朋友借了些钱，为儿子出国筹措了资金。 1988年4月，吴启龙从上海虹桥机场乘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彼时他的口袋里只揣着1000元人民币，但满怀憧憬的他踌躇满志。
2018年6月13日，全日华人华侨联合会拜访中国侨联，图为中国侨联主席万立俊（左）与吴启龙（右）合影。受访者供图 三 吴启龙出国时，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已经十年了，与过去比，中国的确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当时的中国和发达国家相比差距还不小。刚到日本的吴启龙就深刻感到了这种差距，尤其日本的经济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让他感到震撼。 那时的日本语言学校很多，几乎都是针对来自中国的学生，吴启龙也是其中一个。由于日本政府允许外国留学生以勤工俭学的方式工作，吴启龙来到日本后的第三天，就到了一家餐馆打工，负责后厨洗碗等工作。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启龙靠着打工维持生计，这不仅能减轻他家的家庭负担，又能让他在艰苦中学会成长，更重要的是，为留学而打工的他，更多地接触了社会，积累了生活经验。与别的中国留学生略为不同的是，吴启龙的留学经历更像是他在经商前进行的社会实践。 到日本4个月后，吴启龙就往家里寄回了8000元人民币，让一直担忧他的父亲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当时情况是，只要吴启龙好好干，成为“万元户”指日可待，很多人留学生也因打工就能维持生活，便从此停留在了打工阶段，但吴启龙并没有因此感到满足或是沾沾自喜，而是不断在努力向前。 吴启龙说，日本是一个工作强度非常高的社会，留学期间，他每天工作和学习时间达到了16-17小时。经过观察他发现，日本人工作之余最喜欢的休憩，是到推拿店去按摩，疏通筋骨，而东京这类的休闲服务并不是很多，于是他暗自打定主意要开一家推拿店。
2017年12月23日，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举办六周年庆典活动。受访者供图 四 第一家推拿店的生意很好，吴启龙马不停蹄，紧接着开了第二家、第三家……，几年的时间内，他在日本开了36家推拿连锁店，从日本的北面开到了南面，赚得盆满钵满。 很多人疑惑，要在日本开这么多店，需要很多资金，吴启龙如何能筹集到呢？这其中恰恰体现出了属于福清人的特殊优势。福清是一个人口密集的侨乡，社会资金雄厚，这些社会资金都会选择投向收益好的生意，所以吴启龙并不愁资金问题。继他之后，家乡福清有很多人也都来到了日本，除了家族的亲人给予他巨大帮助之外，这些老乡与他共同经营了这些生意，为他提供了人力财力。 中国有句俗话说“做熟不做生”，是说生意上尽量做自己熟悉的事，避免踏入陌生领域。这话固然有其道理，但也容易使人变得故步自封，因为生意场是变化莫测的，如果僵硬地遵循这个法则，很有可能故步自封。 看到吴启龙的推拿店能挣钱，很多人纷纷效仿起来，当地推拿店越开越多，竞争也愈演愈烈。看到这种情形，吴启龙当机立断，退出了这个市场，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中国。此时的中国正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尤其是基建市场非常庞大，这给了吴启龙又一次很好的机会，或者说，目光敏锐的吴启龙又一次抓住了时机。 2003年，吴启龙回到福建参与建设了武夷学院，采用POT(Purchase-Operate-Transfer)模式，建设了配套功能建筑11幢，有学生公寓、食堂、商铺、活动中心等。之后，又陆续投资了平潭商业城、印尼的矿产等。七年之后，他才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日本，在日本投资生产健康食品。 因时而动，趋势而为。在生意场上，吴启龙总能以敏锐地嗅觉发掘商机，并大胆地投入其中，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将生意场变成了舞台，尽情飞舞的同时，又能华丽转身。 在回国发展的这段时间里，勤恳、踏实、有为，为家乡发展贡献良多的吴启龙先后被推选为武夷山侨联名誉主席、武夷山市融侨资兴夷促进会会长、世界福清同乡会副主席，社团职务日渐增多，身上职责越发变沉。
2017年12月，吴启龙（左）与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中）合影。受访者供图 五 与所有海外华侨华人一样，福清人不论身处何处，心中总是怀有一份浓浓的乡情。他们辛苦打拼的同时，从不会忘记祖国和家乡，不会忘记与之血脉相连的乡亲。就如吴启龙当年在日本，一旦自己有能力帮助别人了，他便立马就想到家乡的亲人，不仅给予他们资金帮助，还全力协助他们到日本创业。 吴启龙再次回日本发展时，加入了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第二年换届时，他被推选为了会长。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是日本最大的福建社团，主要成员为新一代旅日福建籍华侨华人，协会常年团结带领广大闽籍侨胞，为福建与日本开展经贸、文化交流与合作牵线搭桥，助力祖国和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同时，也积极回馈日本社会，参与当地赈灾募捐等公益活动，受到日本社会的广泛肯定。 如今，依旧身担重任的吴启龙思考更多的是祖国的事、家乡的事，他希望通过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这个平台，为福建的乡亲们提供更多的服务，促进中日经济和文化交流，让“侨”真正成为一座通往未来的“桥”。 2019年12月11日，由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组织的日本食品企业考察团赴福清市开展商务交流，活动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为了此行能有斩获，吴启龙可谓用心良苦，每个环节都精心安排，文化和商务活动兼顾。他带领考察团参观了全国最大的瑞岩山弥勒佛石造像，到访了与日本颇有渊源的黄檗文化发源地万佛禅寺，感受福清市深厚的文化底蕴。考察团还实地察看了元洪国际食品产业园，当了解到整个产业园仅用短短3年的时间就建成如此规模时，日本企业家都发出了惊叹。更让日商欣喜的是，产业园汇聚了世界各地食品加工企业，在这里投资就等于与世界接轨。很快，5家参与交流考察活动的日本企业与福清方面签下了相关合同，能为家乡发展牵线搭桥，吴启龙深感欣慰。
2019年12月11日，吴启龙率领日本食品企业考察团赴福清市开展商务交流。 六 无论多忙，吴启龙每次回国，都要回家乡看望自己的老父亲，和父亲聊聊天，说说话。今年国庆赴京后回家，父亲早早准备好了话题，激动地和他聊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的那些事，父子二人因此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 望着纪念章上鲜艳的“中国红”，吴启龙骄傲地告诉父亲，2019年春节，在日本福建经济文化促进会和其他旅日华侨华人社团的共同努力下，在日乡亲们第一次用“中国红”点亮了日本东京塔。 那个夜晚，中国红闪耀夜空，也点亮了吴启龙心中的灯，和所有在日乡亲一样，他感到了无比的美好与幸福。吴启龙说，为了这份美好与幸福，他将一直前行在路上。 （林小宇 吴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