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石头过河 拼出一方天地
——访莫桑比克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执行会长王孝金

有的人一生爱好闯荡，从不畏惧从“零”开始，投身到全新的领域中去。哪怕没有人带领，他们也会“摸着石头过河”，凭着敢闯爱拼的精神一往无前，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王孝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国有电信企业职工，到莫桑比克全国塑料制品的主要供应商，王孝金在原本既定的人生道路上强势转身，为自己的人生创造出了华丽的拐点。而这样的转身，王孝金还将继续下去。

一

1961年，王孝金与双胞胎弟弟一同出生于福清市城头镇五龙村，在七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五。8岁时，父亲因病去世，令原本就因孩子多而生活负担沉重的家庭雪上加霜。母亲改嫁后，善良的继父承担起了养育全部孩子的责任，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恢复了平静，然而继父不高的收入也仅能维持孩子们的温饱。因此，在接受完小学教育后，王孝金便离开了学校，跟随叔父离开福清老家到南平政和县，当起了一名小乡邮。

家庭的贫困令王孝金早早懂了事，走上工作岗位的他格外努力，仅仅一年就转岗为一名话务员。虽然无法继续接受学校教育，但王孝金在工作和生活中始终有意识地学习新技能，持续地为自己的大脑“充电”。在担任话务员期间，恰逢当时国内的手摇式电话全面改革转换为拨号式电话，相关的技术人才一下紧缺起来，这让王孝金留了心。平时上班时，他一边干活一边观摩拨号电话师傅们的操作流程，甚至到了下班时间也不愿意走。

“虽然我不会抽烟，但是都随身带着烟，等师傅们空闲了就请他们抽烟，有不会的地方及时问，师傅们看我好学，也愿意教我很多东西。”慢慢地，王孝金也成了一名拨号电话操作“熟练工”，在后续电话机房招人时，顺利地应聘成为一名机房技工。

“不想落后，主动学习才能掌握技术，如果我一直在送信的话，后期很难从政和调回福清，也不会到电信上班。”凭着这股好学的韧劲，王孝金最终回到了家乡福清，进入中国电信成为了一名国企员工。

在许多人看来，也许王孝金的生活就该如此这般地继续平顺流淌下去。然而，内心潜藏着“躁动因子”的王孝金，最终还是选择让自己的生活转了向。

王孝金与太太何英辉在莫桑比克马普托。受访者供图

二

在政和工作期间，王孝金遇到了同为福清人的太太何辉英，两人组建起了一个温暖的小家。1987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福清人素有闯荡海外的传统，太太何辉英家中便有诸多亲友在非洲打拼。1999年，何辉英与家中亲人一同去到非洲莱索托，做起了超市生意，而在电信上班的王孝金则留在福清照顾儿子的学习生活。

2006年，儿子高考结束后，一道人生选择题摆在了年近半百的王孝金面前：是继续留在福清，安安稳稳地在电信上班至退休？还是放弃现有的安逸生活，和太太一起到非洲去闯荡一番？最终，王孝金骨子里的爱拼精神战胜了一切，他毅然选择从电信内退，追随妻子到非洲打拼。

出国后，因太太何辉英当时所在的莱索托社会治安状况较差，王孝金选择与太太一同迁居至被称为“非洲小巴黎”的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原本觉得非洲国家都是比较落后的，但马普托的街道和房子都比较新，相对繁华，而且莫桑比克位于南半球，五六月份是冬天，气候特别好，非常适合居住。”

在马普托安顿下来之后，王孝金与何辉英开始着手考虑营生问题，夫妇俩想起了此前在莱索托时曾看到一家福建企业在做塑料生产。经过一番仔细调研，王孝金发现莫桑比克的工业生产十分弱后，当地的塑料制品主要从南非等国家进口，本国的塑料产业几乎是一片空白。“大好机遇不容错过。”王孝金心想，开办一个塑料加工厂的想法就这样定了下来。

“那时候的感觉真像‘摸着石头过河’，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想干一干。”王孝金回忆起与太太刚开始办厂时的经历。当时，大部分到非洲打拼的中国人都在从事贸易行业，办工厂的华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能够借鉴的经验。在莫桑比克办工厂的法律规定如何？办厂需要什么文件？办厂如何选址？大大小小的困难不计其数。因为不会讲莫桑比克通用的葡萄牙语，为确保办厂手续没有疏漏，王孝金与何辉英从头学起了葡萄牙语。最终，夫妇两靠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字典，拿到了开办工厂的营业执照。期间，因莫桑比克没有开设工厂所需的技术设备和人才，王孝金还数次回国，购买机械设备与原材料，花重金邀请中国的技术工人到莫桑比克工厂设计产品图样、操作机器设备。

2007年5月，筹备工厂近一年后，王孝金的工厂顺利生产出了第一批优质塑料。原本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但才刚刚高兴起来的夫妇两却又很快发起了愁，这些塑料产品卖给谁呢？因找不到销售市场，工厂的塑料制品很快在仓库中积压了起来。思来想去，王孝金觉得大胆“走出去”才是唯一的办法，于是便开始到周边的商店一家一家地推销塑料袋，并和商店老板们协商，塑料袋暂时不收钱，销售出去再付货款。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塑料工厂，王孝金还在塑料袋里放了宣传纸片，纸片上写着工厂名称和联系电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后，工厂就接到了第一位客户打来的电话。慢慢地，因生产的塑料制品物美价廉，王孝金的工厂在莫桑比克逐渐打响了名声，工厂的产量不断增加，生产设备也持续地更新。几年下来，工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王孝金逐渐成为了莫桑比克塑料制品的主要供应商之一。

然而，生活并不总是一路坦途。在王孝金的个人事业风生水起之时，莫桑比克华人却集体遭遇了安全威胁。“华侨华人在海外发展时，不能光把钱赚了放到袋子里，还应该把安全作为企业发展的一部分重视起来。”王孝金坦言，正是对华人群体在海外集体生存权益的迫切追求，引导他慢慢走上了社团工作的道路。

莫桑比克首都警察与莫桑比克警民联防中心巡逻车。受访者供图

三

2012年，莫桑比克当地匪帮开展了专门针对华人的抢劫犯罪活动，几乎每天都有华人商铺遭殃，令当地华侨华人遭遇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威胁。

“早上八点左右是事发高峰期，大家开店营业的时候，匪徒便尾随着进商铺，搜抽屉抢劫。清早街道上还不是很拥挤，抢匪一抢就跑，抓也抓不着。”

惧于当地匪帮势力，遭遇抢劫的华人商家大多只是敢怒不敢言，无人向当地政府和大使馆反映情况。眼看华人社区的治安状况每况愈下，其时已是莫桑比克福建总同乡会名誉会长的王孝金觉得不能再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下去，便即刻联系了时任中国驻莫桑比克大使黄松甫，反应当地华人遭遇抢劫的情况。黄松甫大使了解情况后，立刻组织了使馆参赞、领事等工作人员，在王孝金和其他几位当地侨胞的陪同下，到各华人商店走访了解情况。

一圈走访调研下来，华人商铺遭遇抢劫的十有七八。事态紧急，第二天一大早，大使馆就召集了莫桑比克几个主要的华人社团召开会议，共同商讨问题的解决之道。

“当时南非那边的治安也不是很好，他们建立了一个警民联防中心，当地警方和侨胞联合起来管理华人社区的治安，我觉得很值得我们学习，不如我们也建立一个警民联防中心。”王孝金在会上提出的效仿南非建立警民联防中心的建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大使馆与各侨团一致推选王孝金担任莫桑比克警民联防中心主任，牵头组织中心组建和运行等各项事务。

肩负重任的王孝金立即着手开展工作。他召集当地社团，向侨胞宣导建立警民联防中心的重要作用，号召莫桑比克华侨华人出钱出力共建警民联防中心。在当地华社的共同努力下，2011年初，莫桑比克警民联防中心正式成立起来。随后，王孝金又马不停蹄地联系莫桑比克首都警察部队，共同组织了多场主题座谈会，制定了一系列当地华社治安管理办法。在王孝金的促成下，警民联防中心还购置了两辆专用巡逻车，供莫桑比克警方在当地华人社区开展巡逻时使用。警民联防中心有效运行一段时间后，华人商铺抢劫事件逐渐消失，当地华侨华人的生活也慢慢重回了正轨。

为了更好地维护当地华侨华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其后，王孝金积极致力于进一步完善警民联防中心的相关职能，逐渐建立起了一套完善的事务应对处理机制。警民联防中心受理当地侨胞求助事项后，可迅速联系相应部门进行沟通协调，为华侨华人提供及时的帮助。

“2017年3月，一个华人女性在家里遭到歹徒持枪抢劫，身中两枪，其中一枪打中头部，万幸的是没有打到致命部位，但必须马上做开颅手术。当时莫桑比克的医院没有做手术的条件，必须送到南非专门治疗枪伤的医院进行抢救。”王孝金回忆起警民联防中心救助侨胞案例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

收到侨胞求助请求后，王孝金立刻联系了时任南非警民联防中心主任吴少康，寻求跨国救治帮助。“跨国治疗很不容易，要先给南非的医院预支治疗费，还要买机票让医务人员和医疗设备乘飞机到莫桑比克接人，费用首先就是一大问题。”有效治疗时间多流逝一秒，伤者的危险就增加一分，等待侨胞的爱心捐款已然来不及，王孝金一拍胸脯，出面为共计80多万兰特（南非货币，约合人民币39万元）的治疗费用作了担保，让南非警民联防中心预先垫付了治疗费用。最终，伤者被顺利送至南非医院实施了手术，从生死线上抢回一命。

紧急救治遭遇疾病或灾害的侨胞、发动社团力量组织华侨华人捐款捐物开展爱心救助、为侨胞协调办理各类证件手续……多年来，王孝金不仅积极组织开展了莫桑比克警民联防中心的各项工作，还活跃于莫桑比克福建总同乡会、莫桑比克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等社团中，帮扶了一个又一个海外同胞，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身在海外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们福清人就是这样，敢拼、心也善。”王孝金边说着，脸上边绽起一个颇为羞赧的微笑。回忆起2008年参与创立莫桑比克福建总同乡会时的经历，王孝金表示，莫桑比克的福建人很多，如果没有社团，大家就如同像一盘散沙，成立社团就是为了将大家团结起来，只要福建老乡有困难，大家一起来帮忙。“有了福建总同乡会，我们福建人在莫桑比克就有了一个‘家’。”

2019年6月，王孝金（右二）在家乡福建福清参加元洪国际食品产业发展论坛。受访者供图

四

近年来，王孝金越来越频繁地往来于莫桑比克马普托和家乡福建福清之间。他说，“敢闯爱拼”的精神存在于福清人的基因中，世界上有海水的地方就有福清人。但无论走得多远，自己的“根”永远都在福清。“每次回到家乡都发现福清越变越好，我们海外侨胞都很愿意回来投资。能够把非洲的好资源引回来，我感觉特别满足。”

目前，王孝金正着手对接莫桑比克相关部门和家乡的渔业企业，计划启动中莫远洋渔业合作项目。他坦言，非洲的部分国家已经开始对塑料制品进行管制，莫桑比克的塑料行业下行发展趋势渐显，而当地的海产品与畜牧产品贸易发展还处于发展“蓝海”，因此他的企业也将逐步进行大规模转型。

不仅如此，王孝金还与同在非洲的几位资深侨领进行商谈，致力于搭建一个聚合非洲50多个国家有志侨胞的平台，共同开展中非洲海产品与畜牧产品贸易。“相信用不了多久，家乡的乡亲们都能以更实惠的价格，享用到来自非洲的优质海产品和牛羊肉。”追逐人生的下一个华丽转身，王孝金已然在路上。

“祖国愈加繁荣富强，我们华侨华人在海外生活时，腰杆才能更加笔直。同时，海外华侨华人也是‘一带一路’的践行者，我们不仅要将国外的资源‘引进来’，还要将国内的资源‘送出去’，成为沟通中外市场的桥梁。”王孝金说。

（本网记者 陈佳丽 余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