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圈内人的说法,即使是代购,内部也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有竞争的地方,就有马太效应。于是海外代购也分出了许多层级来: 留学生或华侨个人性质的代购,这大概是所有代购的起点; 全职的代购个人玩家; 合伙的代购,这里已经有资本汇集,有分工合作的意思,而且通常这种形式的代购议价能力相对个人会强很多,并且也不一定只做零售业务; 公司性质的代购,当公司体量增加,需要明确的分工,公司里不再是“每位员工都是老板”了,专业的打工一族出现。而且,当资本体量增加,一些代购甚至已经变成了批发商。 给记者进行上述分析的,是已经拥有多国海外代购团队的张先生,他便是最高级别的代购类型。 “我以前招代购团队时,就明确不招留学生,因为时间等方面得不到有效保证。”张先生说,“做代购很辛苦,以我的经验来讲,我真的不建议学生做职业代购,因为学生时间精力确实有限。我在国内做代购的辅助工作,与在读书的留学生和嫁到美国去生活的主妇都合作过,两者的合作经历迥然不同。学生还是没有精力和经验,你需要考虑他的考试、各种作业等,与他们合作会心惊胆战。如果你真的想把代购当成事业做,就得找职业买手,一长久二踏实”。 按照张先生的说法,留学生代购的劣势是“不可能和大代购拼价格,留学生代购可以把自己的代采费降到没有,但是在物流费用上基本要被坑死”。 “最难解决的是资金流。以购买荷兰奶粉为例,代购时花的是欧元,国内客户付的是人民币。荷兰对个人银行异常进出监察比较严格,所以这方面需要自己解决。多次大量打入欧元,有可能被查账,到时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买奶粉不犯法,卖奶粉也不犯法,但是偷税漏税就是你的错了。”张先生对《法制日报》记者分析说。 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徐明也打算结束自己的代购生涯,因为“不好做”。 “以奶粉代购为例,已经渐渐归为大发货商的天下,个人认为在不远的未来会慢慢变成寡头,要么被大电商吞并,要么自己做成大电商。目前留学生不可能做到大量代购,起码我没有听说有留学生做到大量代购。如果真有留学生做到大量代购,也就意味着不用读书了。如果有留学生每周做20箱以上奶粉,我就很佩服了,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留学生由于自己的阅历、知识、人脉等关系,再加上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徐明说,“代购奶粉一开始是营销,然后是统筹、物流和人员管理,最后就是人脉和人格了。父母把孩子送出国读书不容易,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见了很多留学生不好好学习,把留学变成游学,不断重修、留级、肄业,最后骗家人、做假文凭。所以,对留学生而言,一定要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搞代购”。 可能违反国外法律 “遣返”这样的字眼,陈小鹏(化名)从来没有想过会与自己“近在咫尺”。在荷兰留学的陈小鹏差点被遣返,原因则是因做代购产生的税务问题。 “荷兰留学生签证有打工限制,但是没有代购限制。两者不一样。被遣返不是因为代购,而是因为偷税漏税,性质完全不一样。主要还是账目上的问题,学生身份不能打工也就不能有进账,也就不能报税。如果留学生做代购,钱过了手可能就会偷税漏税,就会涉嫌犯罪。”在微信上,不愿透露具体内容的陈小鹏向《法制日报》记者大概叙述着自己的经历,“最后还是在荷兰的家人帮忙解决了困境”。 走出困境的陈小鹏对《法制日报》记者说,“最起码的一点,我认为留学生没有工作许可是不可以做代购的。现在通过国内微信、支付宝、银联转账都有限制,我不认为留学生可以解决这种庞大现金流的问题。欧洲账户进账频繁,银行会给你信函,如果数额巨大,税务局就会查个底朝天”。 在美国留学的杨萍,在干了3个月代购后选择了放弃,因为一次“普法”。 杨萍对《法制日报》记者说,在美国,如果要对已购买的商品进行二次销售,需要有二次销售证明以及缴纳相应税款,“很多代购的留学生都忽略了二次销售的合法性和缴税意识。在中国入关时,不缴或少缴税款,将归属于‘涉税走私’。如果累计逃税5万元以上,会被判处走私罪。由于在美代购的留学生还属于学生身份,一旦转卖、偷税记录被学校发现,学生很可能丢失合法的在美身份,甚至被直接驱逐出境。可实际上,美国政府不会普查每一个学生是否有逃税、走私行为,所以很多学生是在夹缝中冒险赚外快”。 “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些,前一阵子看新闻里说有学生做代购要被遣返,就赶忙去咨询,才知道后果可能非常严重。”杨萍说,另一方面,代购行为会不知不觉占用学生越来越多的时间,一旦平衡不好学习和代购所占的时间比例,学生容易出现平均成绩点数低、出勤率不高等学术不良行为,“我听说,有留学生因沉迷代购生意出现了平均成绩点数持续走低的情况,最终被学校劝退”。 对此,移民律师郑毅对《法制日报》记者说,代购以营利为目的,属于工作的一种。然而,在美国,外国人必须获得工作许可才能从事工作。留学生拿的只是外籍学生非移民签证,在校外工作必须获得许可才能进行,而持配偶陪读签证的则完全不允许工作。持特殊专业人员或临时工作签证的,其签证身份也只允许为特定的雇主工作。因此,不少留学生及持非移民配偶签证者从事代购行业,实际上已属“非法工作”。 “如果以营利为目的大量帮人代购,则属于未经授权进行工作。通过微信、淘宝等在美国进行代购的行为,与在餐馆打黑工等行为相比,较为私密,且交易结算多在中国进行,不易被觉察。然而,这并不代表该行为合法,仍存在风险。”郑毅说,尽管目前尚未有因代购行为败露而导致非移民身份被取消的案例,但并不代表代购行为无迹可查。代购需向海外寄出大量商品,同一人名和地址长期寄出大量的包裹,有可能引起海关察觉,进而根据姓名及地址顺藤摸瓜,查出无工作许可而从事代购的人。 郑毅说,因代购导致非移民身份出问题的案例尚未出现,但不代表万无一失。一旦被留学国家的政府发现非法工作,后果将非常严重。 于娜曾在加拿大达尔豪西大学与国王学院攻读硕士学位,认识不少从事“副业”的留学生。她对《法制日报》记者说:“代购行业游走在海关稽查的边缘。此前发生过澳大利亚留学生因为代购奶粉受到移民局警告的事件,还有人从国内买了手机壳想要带到国外售出,被国外海关处以高额罚款。许多‘副业’活动涉及的报税、纳税、食品安全监管和非法经营等问题非常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踩雷’。另外,不同留学国对留学生从事兼职工作的要求和许可度也不同。” 此外,还有这样的案例值得参考。在日本留学的中国学生做代购,因违反日本的有关规定被遣返。而这件事是被房东举报的。 除了留学国的种种关卡,海关也是留学生代购需要面对的。 在韩国留学的李小慧(化名)身边也有很多中国留学生做代购。“因为不了解法律,所以即使有什么行为和法律不符,自己也蒙在鼓里。”李小慧说,通过声称“自用”而蒙混过关,或者将过海关的程序完全外包给他人,使留学生的代购行为往往游走在法律边缘。一种为人们普遍采用的方式就是拆掉商品包装,消除“商品”痕迹,形成“自用”效果。 “另一种常见的方式就是将代购物品的邮寄外包给专门的快递公司。我们在论坛上认识了一家专门做国际快递和清关的公司,我们将商品交给快递公司,他们让商品过海关并顺利交到消费者手上。”李小慧说,“为了减少缴税的可能性,我们一般会将商品单件邮寄,商品价值尽量控制在5000元以内,这样就不用缴税了。” □ 本报记者 赵 丽 □ 本报实习生 刘雪妍 |